言少钱

“你当然要留下来。”井然在“要”这个字上咬得很重。“我说的喜欢你，就是日日夜夜想和你在一起，每天睡前和醒来，看到的人都是你。”

蒙少晖却是因为“留下来”这三个字目光闪闪。井然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可以想象到的未来每一个冬天，都会有一室温暖等着他。

“那，那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呢？”他又很快地担忧起来。“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不可以再变成猫待在这里？那时候我只要很小的一块地方就可以了，我可以在你睡着了再出来吃东西，我保证不会让你看到我。”

只要别赶我出去。

井然没想到小猫的思路直接飘这么远，很是目瞪口呆了一阵子。蒙少晖也不催他回答，低了头揪毛衣上起的小灰球。

“我永远不会赶你出去。我也会喜欢你很久，比你现在能相信的还要久。”井然在上一段情感中说了太多的关于永恒的承诺，到最后发现集齐了整个罗马的许愿池也不可能挽回一份无心诚恳的情感，现在再让他说什么山盟海誓也是无力了。就像壁炉里曾经熄灭过一次的火，能燃起来已经是庆幸，再要求什么炽热旺盛却是不易。

小猫却是已经满意了，伸手去拉他，很幼稚地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片大片地落雪。井然去客厅，把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天纯当摆设的壁炉燃了起来，火光温温暖暖，照着一侧的圣诞树。树上的小饰品是他和蒙少晖一起布置上去的。厨房里炖着番茄牛腩汤，是蒙少晖看着食谱做出来的。井然看着室内有点想笑，他们似乎一切都是反过来的，别人是先表白后亲吻，先恋爱后同居。到了他们这里一切，顺序颠倒却又偏偏那么顺理成章。

“平安夜快乐。”他抬头对在楼梯上的蒙少晖招手。“来，下来吃饭。”

“平安夜快乐。”蒙少晖背后藏了什么东西，手背在身后实在过于明显，还一副“给你惊喜”的小模样。

井然佯装不知，回身去拿盘子。蒙少晖却是忍不住了，蹬蹬蹬跑下来，站在厨房门口等井然。

这下没法假装了，井然把盘子放回，作势要去抱他。“干什么呢，堵在门口。一会儿就吃饭了。”

“我有礼物送你。他们说平安夜要送礼物的。”蒙少晖还是有些紧张，他穿的用的全部来自于井然，不太确定这能不能算是一件礼物。

“晖晖有礼物？是什么？”

是一幅画。井然都不知道蒙少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画画，画中的井然睫毛微垂，站在纷飞的银杏叶中，脚边一只小猫的尾巴绕住了他的脚踝。在井然这个半专业人士看来已经十足惊艳。

那厢浑然不知，还有点害羞。“我。。我实在是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只能画成这个样子了。你看两眼。这个算礼物吗？”

“当然算，而且是很好很好的礼物，谢谢你。”井然郑重其事的道谢反而让人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你喜欢就好。喜欢就不用。。。”

“不用什么？”

在追问下，蒙少晖哼哼唧唧极为不爽利地承认：“你要不喜欢，我还可以准备一样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蓬蓬松松的白毛球，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打算盘成一朵花的模样。

“我的毛。”蒙少晖不等他再问就先说了出来，脸红得跟壁炉里的火一样。他看井然在他变成猫的时候喜欢顺他的毛，寻思着井然大概是喜欢这个手感的，而且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不是来自于井然的东西了。不过之后他觉得，薅自己的毛做小摆件的做法，是不是相当于人类拔头发？井然这么爱干净的人，早上起来枕头上自己的头发都要一一清理干净，送他这么一团，他怕不是会想当场把自己连着毛球一起扔出去吧？

井然脑中浮现的却是他趁半夜变成猫，转头收集自己毛的做法，心疼又想笑。

“幸好你没做到底，不然你现在不就秃了吗？”这么说着，他很小心地从蒙少晖手里把半成型的花接了过来。

“谢谢，这两样是我收到的第二好的礼物。”

看蒙少晖很高兴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接着问的意思，井然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把对话续下去：“第一好的是你。”

就说这么尴尬的土味情话是不会起效果的。

蒙少晖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先是“嗯”了一声，然后眼见着脸红透了。把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往椅子上放，伸手想去抱井然。井然没等抓住自己衣角的人再犹豫下去，结结实实把人搂了个满怀。

“哭什么？我收到礼物，应该是我感动到哭。”

他拍着蒙少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安慰着：“没事，哭吧。”怕人站久了腿酸脚冷，干脆弯腰把他抱到炉边的沙发，任凭他的眼泪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打个湿透。

“我在，我在的。”

压抑着的哭声转为小声的抽泣，鼻尖挂着一滴眼泪，因为哭猛了打出一个嗝。井然亲亲他滚落下来的那滴泪，拍着他耸动的背。

他不知道蒙少晖到底遭遇过多少滴水成冰的冬夜。但是之后，永远会有一炉火为他融化凝起的冰霜。

“井先生，你是第一个说我是礼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