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钱

莫三鼻终于把证拿到了手，过程是曲折的，经历是丰富的，收获是多彩的，未来是可期的。

他拿到证的当天，实在是没能忍住和周围人炫耀的心情。专门去烧烤店，生蚝腰子什么的点了一堆，靠着柜台，手在菜单上指指戳戳。和老板说：“不要酒，一点酒都不要，不管是白的还是啤的。”

他就等着老板问他为什么，谁知道老板转头就冲厨房里喊着下单，转过头奇怪地看他。“怎么了？看上我这收银台了？你打算坐这儿吃啊？”

莫三鼻被他这半点没眼力见儿气个倒仰，“你他妈的还会不会聊天？也不知道这店都什么人来吃。你知道老子怎么半点酒不要了？”

老板忙着算账，根本没空理他。一边把人轰到座位上一边嗯嗯敷衍，“为什么不要酒？要么是小洪教练管你管得太严，你喝酒回去他就骂你；要么就是你钱包都在他手上，你拿个屁喝酒。”

莫三鼻骂骂咧咧到了位置上，一仰脸又喊老板：“打包！全他妈给老子打包！妈的，没法看着你这张脸吃饭。老子拿到驾照了知道吧？红章盖着呢，驾照本儿！”

“我闺女也拿到了。”老板看他一眼，“用了一个暑假，都拿到一年多了——打包再加一块钱啊！”

“加个屁！”莫三鼻拎着袋子还骂呢。

 

洪翼舟在家里已经准备了菜，还专门和小文出去定了个蛋糕。在蛋糕的图案上两人出现了一点分歧，洪翼舟想画辆小汽车在上面，小文想要画个圆寸三哥在上面，和洪翼舟说，画个汽车太俗了，我们班那些男生净喜欢整这些，丑不拉几的。

洪翼舟在审美这件事上一向很能听进小文的意见，但是鉴于画个三哥在上面的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他们两人对着蛋糕店册子嘀咕了半天。等晚上莫三鼻回来，蛋糕一开灯光一亮，他看着蛋糕上面的图画，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是今天过生日呢？”莫三鼻问，“还他妈属猫？十二生肖给你们算是玩明白了。这猫怎么还长胡子了呢。”

他上下端详着那只猫，靠近两步看看再走远了看看，看一眼猫看一眼憋着笑的小文和洪翼舟。一个不成型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

莫三鼻看看猫，指指自己。看看猫，再点点洪翼舟。

“你们这是哪个小天才想出的这么神他妈个主意？”莫三鼻问，“几个意思啊？哪怕你直接在蛋糕上写一个‘三哥好三哥妙，三哥开车呱呱叫’，也比这玩意好看吧？”

洪翼舟忍着笑，“三哥，我和小文一致觉得这挺适合的。”

“这他妈适合在哪儿？你今晚是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是。”小文比划比划猫，再比划比划莫三鼻，“贼拉像。”

洪翼舟没敢这么说，不过在旁边点头。

“还有你一开车，就跟尾巴被压着的猫似的，呜嚷呜嚷的。”小文又说。

洪翼舟依旧没敢说这么说，不过他开始小幅度鼓掌。

“这他——”

“猫用的奶油多，划算。”洪翼舟说，把刀从莫三鼻手里拿回来。“来，三哥，切蛋糕。”

 

莫三鼻拿了个本儿，觉着自己距离秋名山车神差的也就是那么点时间，和他家这个云荡山车神比，也不过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天赋和实力。总之，赶英超美指日可待。

得亏洪翼舟在一边看着他，在他跃跃欲试着要开车出去拉活儿的时候及时制止。“三哥。”他说，“我们就不说别的，你先能顺当把车从我们家屋后面开到巷子口，怎么样？”

这一段路对莫三鼻的难度系数，可谓是让他这么个初中数学只是勉强的人上手高数。他趁着晚上人少的时候出去尝试，把车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巷子正中。往前开怕蹭着人电动车，往后倒车感觉随时会撞墙。车门还不敢打开，生怕刚一开门就撞着哪个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

洪翼舟在家接到莫三鼻的电话，在那头难得的支吾。喂了半天，没头没脑来一句：“我在去烧烤摊子那条路上。”

洪翼舟不到五分钟就赶了过来，莫三鼻把车窗放下来，看到他，自己先在那边挠头。洪翼舟笑笑地走上来，莫三鼻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呢：“我们小洪教练，就是说能不能把前面那个电动车给挪一下？你说这人，都怎么停车的。”

洪翼舟依言走过去，任劳任怨把车给挪开。莫三鼻把车往前挪了半寸，立刻又提出要求：“那个电动三轮车，就是说咱能往旁边推推吗？我怕它蹭着我，车漆多贵。”

洪翼舟目测了下，觉得这三轮车属实和开不开过去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没吭声，不辞劳苦去把车给推走了。

莫三鼻把车又往前开开，刚开到洪翼舟身边，往巷子口看看。洪翼舟这回先发制人。“三哥三哥。”他说，“你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拆墙了。”

莫三鼻看向他的目光分明是：“拆吧。”

洪翼舟叹口气，试图给莫三鼻一点指导，“现在这个宽度开过去勉强可以。你先把后视镜折起来，就沿着这条线开，啊。别转方向盘，一歪容易擦着墙。等开到前面那个门，把方向盘这么一转，然后再.....”

莫三鼻开始四下看，琢磨着弃车走人的可能性。

“小洪教练。”他这时候就格外能屈能伸，“那什么，一日为教练，日日.....”

“你又是点生蚝又是说这话。”洪翼舟站在车窗边，低了头看他，声音很好地萦绕在他耳边。“怎么，晚上委屈你了？”

莫三鼻也不知道是酥麻还是紧张，反正有电流从头顶一路传到脚底。

“你这....”洪翼舟看看车的位置，“车门也没法开，我想进去都没法从门进去。”

莫三鼻看着他，反正拿定了他指定有办法。

 

洪翼舟果然是有办法，他指挥着莫三鼻先把天窗给开了，再让他从驾驶位爬到了副驾，然后看着他把车熄了火。莫三鼻看着洪翼舟转身退了好几米，突然加速跑了起来，一个垫步就跳上了车前盖。莫三鼻目瞪口呆感受着车身的一震，旋即看着洪翼舟从车前盖爬了上来。头顶有了声音，他抬头一看，洪翼舟下半身已经从天窗进来，脚试探着下方的空间。很快踩到了座椅后背，他再往下送一送脚，抓着天窗的手一松，整个人就这么从天窗上进了车里。翻到驾驶位，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记着拉上了安全带。

莫三鼻看得觉着自己寒毛直竖，洪翼舟一脸淡然，连气都没大喘，拧了车钥匙，平稳地把车送了出去，在前面的拐角处精准地擦着墙过去。

“他妈的——”莫三鼻已经想不出形容的话。

洪翼舟转头看他一眼，虽然表情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莫三鼻分明看到他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毛。

“艹，我艹。”莫三鼻说。

他听着洪翼舟轻笑一声，那种电流感又回到了身上。洪翼舟在安静的巷子里等了几秒钟，又朝着莫三鼻看了一眼。这回眼都不眨，就看着他。

“三哥，你这让我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了。”洪翼舟说，“你这态度，我听不懂。”“老子现在可以接受被你操，就这个态度。”莫三鼻说，回味了下洪翼舟方才的动作，补充：“两次。”

洪翼舟低沉的笑声伴着发动机的启动声一同响起，莫三鼻一声“妈的不要命了”都没说出来，眼睁睁看着洪翼舟一下子拉高了速度，在他用二十迈开都生怕蹭着的巷子里，直接蹿了出去。看到巷子口那条街的时候，莫三鼻的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拉住上面的把手。洪翼舟看了看四周，直接在出口处一个大转弯，又把车开了回去。莫三鼻原本还想着看看他是怎么通过这条巷子的，就看到方向盘在他手上跟个球似的被拨。东一下西一下的，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屋后面。

莫三鼻又是后知后觉地腿软起来，瞪眼看洪翼舟气定神闲地拧了车钥匙，脱口而出又是两声：“我艹。”

“四次了。”洪翼舟提醒。

..........................................一大段，见微博。

两人从车上下来，莫三鼻总觉得自己臀间有什么东西，怪不自在地拢了拢衣服。一抬眼，和出来透气的看门高爷对个正着。

高爷看看他，再看看同样从车后座钻出来的洪翼舟，撇撇嘴。

“我说这车停这儿，车前灯打这么久呢。还说车不开这么浪费电。合着在里面开啊。”

莫三鼻嘿嘿两声，挥手往回赶人。“您一把年纪的，反正哪个车也不能开，趁早回去睡大头觉。”

洪翼舟站到莫三鼻身边，揽着了他的肩。冲着大爷笑一笑，脸皮现在和莫三鼻基本是一个厚度，把人往屋里带。走的时候就听他还和莫三鼻说着什么三什么二的。

 

第二天，莫三鼻原本都和人说好，自己开个小车去。公墓那边还特意提醒他，说墓在山上，山路不好开，让他千万要慢。结果就看着车在山路上拐得娴熟而自在，根本不像莫三鼻说的“刚拿到驾照”。

公墓那边员工在山头上看着车的行动轨迹，那是一个啧啧称赞。谁知道门一开，莫三鼻从副驾下来。驾驶位赫然是个眉目刚毅的男人。

员工没忍住，问他：“莫老板，您这个司机请得气派。这车技是绝了——工资不低吧？”

莫三鼻早上是被洪翼舟推到车里的，在车里补上了昨晚缺的觉。现在头脑可谓清醒。听到员工的问题，瞥他一眼，明显得意地笑笑。

“你得看是睡前还是睡后。”

“嗬，还得看税的？那这是不低了。”员工惊叹。

“那可不。睡前，这水平，没个二五八万下不来。”

员工觉着这数据哪儿怪怪的，不过还是顺着话问，“那税后呢？”

“睡后？睡后他还得倒贴我钱。”莫三鼻哼笑。